一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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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03

 
“那些没有你的日子里,时间早就没了漫长或短暂的概念,一年又一年,只剩我对你的思念反反复复。你说每一个生命的离开都有它的理所应当,于是我不再狼狈地追赶你逐渐淡去的身影,我的目光只能从你走远的方向不断延长,直到穿透所有有关于你的回忆。有时候一个不留神我就觉得你确实无处不在,但是虚无的空气又使我的怀抱落空。有一天我恍惚记起你面对我时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无意中便明白了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你知道吗?我总是想起初次遇见你时的我。傻气总不至于,在你面前却极易乱了分寸。一些很小很小的心思往往只有追溯时才能破获,须臾之间早已萌发的种子,没有阳光和露水也依旧勃发生机,从此世界上多了一个我,是满怀温柔地注视着你的。
  
喜欢一个人的同时也会变得敏感而自以为是,无论多机灵的脑袋都不管用了。你看看我,老是说着‘这是为你好,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去做’,心里也很为自己的让步和容忍感到骄傲。而你听到这些话时的反应就像我毫无意义的骄傲一样,从最初就没有改变。每一次你都是眨眨眼望了望四周,垂下头无言了好一会儿,最终才顺从地点头算是答应。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可笑,因为有好几次我的内心在叫嚣着,‘你拒绝啊,摇摇头就可以了!’。然而我的自负永远占着上风,居然没有一次是例外,如果你好奇我现在是否依旧,我会告诉你我觉得那个时候我做的是对的,但又认为如此纠结于对错的自己像个傻瓜。
 
你无聊时就会哼起的那首歌,我没法记住词,却记住了旋律。篝火旁,大树下,池塘边,音律从心底流淌而出。我以湖水洗面,看见了自己老去的容颜。然而一旦唱起因你而熟悉的歌,我就还像遇见你时那样年轻。
 
你看我的眼神总是令我不解,那种复杂的、朦胧的、茫然的眼神,曾让我一度以为是种怜悯。没了我这个胆小鬼,如今你的目光落向何方呢?我只希望美丽的花朵不再枯萎,这样的话蝴蝶还会停留在那儿。
 
我不再握刀了,因为本身我自己已经是一柄钝化的刃。情感终究是锻造出我的最重要的材料,自从你的离去带走我所有的坚持和野心,我也早就没有所谓的强韧可言了。我啊,缩在刀柄中,安心地做一个你所说的那种胆小鬼。我失去了我深爱的你,从此便再没有强大的理由了。曾经有人称呼我为英雄,你笑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会在写报告时睡着的英雄,其实那个偶尔放弃固执选择松懈的我,只有你见过。
 
很久很久以前,我答应过自己,不再为疼痛和挫折而流泪了,可惜我不争气也不够聪明,完全没有算到会有如你一般的存在。你与我如此相似,你是一遍又一遍地失去珍贵的宝物的孩子,我是失去了你的另一个落寞的孩子。原本你依靠着我,我也能偷偷地依靠着你,很微妙地,我们曾经如此相互偎依。
 
如今我用心去体会什么是“这个美好的世界”——你曾形容过的事物。直到穿越了一切繁华和荒芜,楼宇与废墟,才发觉我是遗漏了一颗原来应该去珍惜的心,那让我的世界有了美好的概念。但是你真的从未试图挽留我,即使你一直明白——唯独我,是本该属于你,却从未属于你的。
 
春天来得太慢了,但是冬天能体会到的温暖其实比暖季多得多。我却不知何时开始喜欢寒冷麻痹心绪冻结感知的感觉,所以倒也愿意在雪中多站一会儿。
 
那一瞬间又好像见到了你,像无数个回忆片段中走出来缓缓地进入了我的视野之中。你的头发上落满了白色的雪,面色如霜洁,而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距离不远也不近地,我看着你只身单薄立于雪中,苍白而沉默。
 
我没有出声呼喊你的名字,你头顶的天空渐暗,寒风横亘于天地之间。我转身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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