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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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优】楔

  
听着钢琴曲的三小时产物。短小不精炼。
  
 
——
 
 
◆楔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
 
人来人往的街,夜幕降临时如他一般沉默。优一郎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提着满载蔬菜瓜果的塑料袋,站在十字路口等绿色的指示灯亮起。熙熙攘攘的人群,身边站着数对结伴出行的老少男女,显得这个吵闹的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落单,像草丛间无数飞行的燕尾蝶之中混入的丑陋茧蛹。但他并没有什么精力去在意,反正又没有人会去理会他。
 
耷拉着的眼皮和沉重的眼袋嚣张地向外人昭示他的落魄,实际上他的憔悴并非源于熬夜过度,相反他每日的睡眠时间严重超额,加上营养不良和长期的运动缺乏才造就了这副模样的天音优一郎。冬风凛冽如刻刀,他哆嗦着将一只手夹在腋下取暖,同时掀起身上那件单薄的卫衣的兜帽扣在头上,从侧面望去他驼着的背宛如一把弯弓,仿佛生来就是这个弧度,常人难以将其掰直。
 
绿灯亮了,他的眼珠子缓慢地向上一移,光被兜帽遮住无法落入他的眼,他也只是机械式地跟上人群的尾巴,每一脚都刚好踩在平行笔直的斑马线上。他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好像那颗从塑料袋里露出一片垂叶的蔫蔫的蔬菜。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
 
用冻得通红发僵到几乎开裂的手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一下会有“咔擦”的声音。优一郎打开门后第一时间用脚趾踩着鞋跟脱掉球鞋,只留脚上一双白袜子跨过门槛踩进屋子。他想马上穿上棉拖,但是那双棉拖被他扔在床边。在那段距离之中他毫无悬念地在滑溜到反着白光的木质地板上摔倒了,塑料袋里的蔬菜水果砸到地上,一把芹菜掉落后神奇地横竖构成了井字格躺在地上,一颗西红柿咕噜噜滚到了门边。
 
“可恶……”他揉着膝盖低声骂了一句,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摔散架了。两手艰难地摊开以撑地,他挣扎着爬过去捡那颗毫无自控能力的西红柿,却发觉门边上有一张纸。他扔掉西红柿反而捡起纸来。
 
“这个月房租不交就连人带行李滚出去。”
 
啊,是房东他老婆的字。那个女人可比他丈夫果断呢,优一郎想。他已经拖欠了房东一个月房租了,慈眉善目的房东念在他是回头客的份上并没有怎么催他缴还。
 
可以吧,就等那夫妇俩齐活联手把他轰出去吧。
 
这样兴许他就会圆溜溜地放弃了。然后告诉自己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他首先用放弃西红柿和芹菜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毅然甩掉袜子爬起来,弯腰捡起塑料袋,本着还剩多少是多少的原则,掉落的权当是垃圾为罢。
 
把蔬菜掏出来扔进冰箱,食物冷藏格里鹅黄色的光照亮他苍白的脸庞。天黑时他也总不开灯。
 
手冻得知觉有些迟缓,所以用水龙头的水冲手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那种温暖啊,就像去年的冬天那个人用手捂他的脸时他感觉到的热度,从皮肤直直蔓延至心里。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
 
走回卧室时电脑的主机在黑暗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捕捉到了脑子里出现的类似电流涌动的景象。也许这会是个好灵感,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曲谱,按下笔的一端。

笔头戳到纸的那一刻他却停下了。

就算有好的曲子也没有好的词和好的演奏人可以搭配。
 
“你作曲,我来作词,然后演唱由我们两个一起。”又想起当时与他作约的那个少年了,就在学校宽阔的天台上。风吹起他微卷的金色头发,整个人阳光般耀眼。那番话一灌入耳朵,原本心中黯淡的火种像被浇了油一样,猛烈地燃烧起来。两个即将毕业的、容颜和才华一般青涩的大学生,约定好要一起创作一起唱歌。后来他们也的确一直在一起,还走过了最为艰难的四年,就在他现在窝着的这个屋子里。
 
优一郎用拇指使力按下了笔夹,笔尖便猛地弹回了笔身之中,像小动物在自己的巢穴中因为害怕天敌而缩回了试探的肢体一般。
 
电脑上方白色的墙上还贴着天蓝色调的海报,海报上是两人共同的创作型偶像。那是他们的偶像,也是他们的目标。之前的四年里的每个早晨,两个人在床上睁开眼睛时就能立马看见并在心里强调这个目标,第二反应才是因为两人窝在一块四仰八叉的睡姿而哭笑不得。
 
那个时候的优一郎最爱笑了,什么样的细节都能让他露出招牌式的眯眼露齿笑容。那个人曾说他这样笑最好看,能予他以灵感。
 
优一郎这时还僵着脖子仰头盯着海报,他依旧仰望着曾经的梦,但是另一个他却不再需要对别人抬头了,他成了另外一个被仰望的人。这样真好啊,真好。
 
他,他——米迦。进藤米迦尔。不只是天音优一郎心心念念的名字,也是无数粉丝挂在嘴上的名字。
 
真巧,一打开电视,就是一个综艺节目给进藤米迦尔做的专场重播。他的笑容还似回忆中灿烂,一列白色的牙如电视荧光一般晃眼。
 
优一郎坐在地上,把热水倒进方便面桶里,顿时水汽弥漫萦绕于眼前,蒸腾出烫人的回忆。
 
天音优一郎是多么的懦弱啊,顶不住家庭和父母的压力,又不愿看见米迦尔失望的神色,所以自个儿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了这间房。米迦尔疯了一般找他,丢下手上接的所有工作,坐长途车到他的城市,敲开了他家的门。米迦尔很激动地跟他说很快他们就可以成功了,只要优一郎可以坚持这最后一刻。但是优一郎,那个懦弱的天音优一郎回答说,他马上要顺父母的意去企业工作啦,他要养家,他不能端着梦想这个空饭碗养家。
 
无言之中,他们分开了。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不久以后米迦尔推出了出道曲,这是优一郎收听后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一句。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如果我的勇气迸发得再快一些。那时优一郎做出了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翘掉了父母给他安排的相亲,因此被骂得狗血淋头。接着他给父母留下了自己工作时攒下的所有积蓄,带着一身决绝离家。只是当他再次回到这间屋子,房东却告诉他米迦尔早就退了这间房。
 
想来总有些许遗憾。我没能跨出最重要的一步,从此以后就再也跟不上你远去的脚步。
 
面泡在热水里的时间兴许超过三分钟了,他撕掉了纸盖,拿着塑料叉子搅拌着面条。
 
但是我现在依然身在此处,不管你会不会回来。
 
房间里除了月光之外就只剩下电视屏幕映出的淡蓝荧光了,这场景好似看电影一般。优一郎端起面,小口小口地咀嚼。那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这时问起著名创作型歌手进藤米迦尔的创作生涯来了,米迦尔笑着回答:“我有一个同伴……他甚至于是家人般的存在。我的所有都是他给予的。那个时候没有空调也没有沙发,只有一间地板很光滑的小屋,还有硬邦邦的椅子和床。但是我很开心,作词试音,每一天都在忙碌,与我的家人朝夕作伴。
 
“那时我们还年少,执着地、傻乎乎地追着一个梦。后来才明白,那种追梦时的快乐和满足,不过是和他在一起时产生的副感。
 
“……没有比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梦想也只是在一起的理由,是将我们维系在一起的纽带,这比口头的约定更加坚韧。‘想来总有些许遗憾’是唱给他听的——我总是想,如果我能再强大一些就好了,既能不让他感到孤独失落,又不辜负他当年对我的期望。我终于也成为了当初我们想成为的那种人,直到站在这个地方,我依旧思念着他。”
 
“咔哒”——优一郎的牙几乎要把塑料叉子咬断了,他猛地放下了方便面桶,未喝完的汤不小心溅出来许多,他光顾着用面巾纸胡乱地擦嘴了,然后才敷衍地抹了抹桌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怎么能一直停在这里等米迦尔回来呢?他应该亲自去找他才对啊!他究竟有什么好怕的呢——那是米迦尔啊,喜欢他的笑容的米迦尔!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了,优一郎一阵烦躁,他一边将衣服塞进行李箱一边抱怨这时才来捣乱的房东他老婆。“别催了别催了!钱马上就还,西红柿和芹菜也都给你!反正我要走了!”——他咬牙切齿地带着一股狠劲儿转动门把,打开了这扇隔绝他和这个吵闹世界的门,冬天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同时也带来了门外的灯海景色。
 
“钱给……啊?”
 
门外逆光站立着的并不是浓妆艳抹的房东太太,而是那个他正要不顾一切去相见去拥抱的人——米迦尔,他呵着白气,穿着那件熟悉的和优一郎身上这件同款的卫衣,以前他们懒到衣服都参照对方的品味买同样的款式。米迦尔见到优一郎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抽出来,掌心相对着搓了搓,然后捂在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正傻乎乎地望着他的优一郎的脸上,米迦尔见他的面色好像意外地挺红润,其实那是方便面的功劳。
 
还有那颗同样红彤彤的西红柿,它被忽然开启的门撞着了,咕噜噜地,又滚回了那把散乱的芹菜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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