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霜

一篇有点乱的文……

【食用说明】

①原著向，只是原作上叠加剧情，没有实质剧情发展。
②标题和内容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③优中心，无cp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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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音》

「零」

幸福是何时终结的呢。

百夜优一郎闭上眼睛，脑海中晃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先是将周围的一切尽数吞噬的灼眼的大火，然后是横着百夜孤儿院的孩子们染着血色的尸体的白色空地。画面由模糊到清晰，由无声到有声，由死气沉沉到鲜活灵动，一切都在告诉他——

这是真实。

「一」

如今的百夜优一郎，也会偶尔去回忆那对给予了他生命的夫妇。

在吸血鬼都市被当做家畜圈养的时候，米迦尔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说起来——还不知道小优的姓氏呢，所以小优到底姓什么来着？”

虽然当时自己确实是认真地思考过了，但是那段有关父母的过去，他很难再仔细回忆起一二，连姓氏都记不起了，所以他干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不过，就算记得又能怎么样呢？身为家畜的他们，姓甚名谁根本不会有谁去在意。

所以到底姓什么呢——

某天，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个圣诞节，世界毁灭的那一天，陌生的男子将自己带到百夜孤儿院门口，对自己说道:“欢迎来到百夜孤儿院——”

“天音优一郎君。”

——是「天音」。

被记起来的姓氏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回忆的匣，他逐渐回忆起了关于父母的零零碎碎的一些画面，但是十分模糊，好像快要坏掉的老式放映机播放出的电影，黑白色的画面又是颤抖又是跳跃，人物的脸夸张地扭曲着，分辨不出容貌，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都断断续续，中间夹杂着大量噪音，无论怎么努力地去拼凑也无法分辨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即使如此优一郎还是从这些画面中收获了一种奇妙的感知——他觉得，他回忆起的画面中，父母都是温柔且幸福地笑着的。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三口之家。

这是个幸福的家庭。

温柔的天音夫妇有了第一个孩子，他们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以「温柔」。“优一郎”——他的名字。

从他懂事起，父亲和母亲就告诉他，要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他深以为然，因为他觉得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在孩子的心里，父母的笑就像春风一样有融化冰雪的魔力。

「要成为一个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孩子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深深地扎根。

后来，幸福像一面脆弱的薄玻璃一样没有征兆地被轻易击碎了。

金钱是一柄锋利的刃，毫不费力地划开了那对夫妇绘着微笑的面具。为了利益，他们将自己的孩子献给了百夜教当试验品。

这便是梦的结局。

开始就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曾经」幸福的家庭。

因为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里，只剩无尽的大火。

所以为何最初回忆起的只有幸福的回忆呢，大概是因为在自己心里，父母永远都是教自己要温柔地对待所有人时的模样，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他们的笑就像春风一样有融化冰雪的魔力。

所以那之后的现在，优一郎就只去回忆，也只愿去回忆父母的笑了。

即使他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是否与他有关。

「二」

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孩子，像是浮萍一样随着命运的涌流被推向远方，也没有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就这样一直漂浮。

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

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淹没，活着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死。

但是有一天，突然去到了一个聚集着像他一样失去了依靠的孩子们的地方。置身于那个地方会产生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温暖感觉，让沉寂了许久的心房被“叩叩”敲响。

但他不愿开门接受这份温暖，自顾自地说着自暴自弃的话，试图让他们远离自己。

是自我保护也是自我伤害。

那个叫米迦尔的金发孩子有一双能看穿人内心的海蓝色眼睛，跟自己拙劣的伪装不同，他的笑容才是真正的无懈可击，所以优一郎毫无悬念地被他打败了。虽然优一郎嘴上总是不承认米迦尔所说的“孤儿院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但那也只是一种小小的、表现在口是心非上的别扭罢了。米迦尔心里也明白，但是他还是想听优一郎亲口说出“我们 是一家人”这种话。

其实最后他也确实如愿以偿了，但如果那个时候不是自己将死之时，那么一切都会很圆满。

「三」

在那个没有阳光的吸血鬼都市里，每个被当成家畜的孩子心里都黯淡无光，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每个人都无法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直到优一郎开始大声说要变强揍飞吸血鬼。

优一郎说得很激动，大声地控诉着吸血鬼对他们实施的暴行，然后对孩子们说自己一定会变强杀了吸血鬼，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真的孩子们在烂漫天性的驱使下轻易地被感染了，他们纷纷跑向优一郎，有的握着拳头露出惊喜的笑容，有的举起手表示自己要和优哥哥一样努力变强，茜也很高兴，她站起来拍拍沾了灰尘的裙子，跟大家保证她一定会好好学做饭，等到离开这个地方，就每天都做好吃的咖喱给大家吃。

优一郎摸摸每个孩子的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会活着出去！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别被那些吸血鬼看不起！我们要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家畜！”说着他回头看了坐在台阶上的米迦尔一眼，米迦尔正看着他笑，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还未等优一郎招手，他便走到优一郎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一个只有两个人才知道有多难实现的愿望，却是其他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米迦尔和优一郎都心照不宣，所以米迦尔也只会在优一郎面前说这个愿望有多么不现实。

优一郎其实也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反驳了米迦尔。

有一句话他一直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过，就是他希望米迦尔即使知道这很难，也可以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离开这里。

所以，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为了大家的未来，要直起腰板坚强地活下来，给他们做一个榜样。

“这里看不到蓝色的天空啊……”优一郎突然抬头望。

要活下来，要活着。

要活着。

只是那时谁也没想过，最后会只剩他一个人。

「四」

与一濑红莲的相遇是百夜优一郎人生里最无法摆脱的命运。

只是那时的他不可能会去想那么多，在他想要复仇的时候，有人说会给他复仇的力量，这就足够了。

红莲告诉他，就算存在的理由只剩下复仇了，也要活下去，然后重新等待需要你的人出现。

优一郎相信了。

之后一晃就是四年，四年后发生了好多的事。优一郎也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把筱娅队的大家当成家人了的，反正自从那个总是笑得一脸阴险的女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生活就乱了套。

总之他又有了新的人生，然后毫无心理准备地，他发觉米迦尔还活着。

过去与现在开始接轨，然后，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也开始重叠。

为孤儿院的大家而活的他，为同伴而活的他，为「家人」而活的他——

从未想过为自己而活。

「五」

百夜优一郎总是记得那个画面。

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废墟之间，在那里，曾经的繁华凝固后熔化，只剩下这些断壁残垣还能证明曾经属于人类的美好世界的存在，而如今的世界到处是这样的废墟。这样想着，一种孤寂的凉意突然袭上心头，而这时同伴们刚好在背后的不远处呼唤自己。

“喂——笨蛋优，你在发什么呆啊，快过来——”

孤独感瞬间消失，他笑着走向他们，“说谁是笨蛋啊……”

那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人的脸，父亲，母亲，米迦，茜，还有眼前的筱娅，君月，与一，三叶，还有红莲。

在他孤零零地来到这世上的时候，父亲母亲给了他一个家。

在他失去父亲母亲的时候，孤儿院的孩子们告诉他他是他们的家人。

在他失去百夜孤儿院的家人的时候，红莲给了他活下去的意义。

在他还会偶尔无所适从的时候，回头就能看见同伴们在他身后。

他们给了他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他们才是他的家人啊。

然后，「要保护家人」——怀着这份强烈的感情，让优一郎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但是呢，我啊——我啊——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份感情的话，该怎么证明自己存在过呢……那是被世界抛弃的我所拥有的，身为人类最后的证明了。

所以啊，为了家人奋不顾身的我——

“……其实是自私的。”他低声说。

灰色的天空中，一大片的积雨云摇摇欲坠。

「六」

世界上的人们都在追求着幸福，同时幸福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

优一郎总是想起米迦说过的要逃出吸血鬼都市找到乐园，然后跟家人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愿望。这是米迦尔所认为的幸福，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改变过这种想法。

而优一郎从来没有思考过对自己 来说什么是幸福，也从未刻意追求过某种幸福，但是在他目前还算短暂的人生里，有三个时刻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第一个是在父母尚在人世的时候。那天母亲轻轻哼着摇篮曲哄他入睡，歌声越来越小声最后停止，恍惚之间母亲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要做个好梦哦”。

然后那天好像真的做了个好梦，父亲和母亲第一次与自己一起去公园玩的梦，缓缓转动的摩天轮合着五彩斑斓的气球把梦点缀成了童话一般的世界。

醒来之后与父母一起去公园玩成了他最大的梦想，甚至超过了对“想学会开超酷的汽车”的渴望。

第二个是在百夜孤儿院，虽然已经成为被吸血鬼圈养的家畜，但大家还是一起策划给小茜过生日。

“过生日的话要吃水果蛋糕哦。”一个孩子这么对他说。

“哦，那要怎么样才能弄到水果蛋糕呢，吸血鬼可不会给我们这种东西。”

“没事没事，就交给我吧！”一旁的米迦尔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

“喂你这家伙要怎么做到这种事啊……？”

“尽管相信我就行啦！”

然后小茜生日那天米迦尔真的带来了水果蛋糕，让他又惊又喜。

当然更惊喜的是小茜，她简直高兴坏了，眼泪汪汪地向大家道谢。

“真是的，怎么能哭呢，现在是开心的时刻，应该要笑才对。”米迦尔拍拍小茜的头，“生日快乐哦！”

“是啊是啊，现在是开心的时刻，怎么能哭呢。”他心想，然后偷偷地转身擦掉眼泪。

虽然那天的蛋糕上并没有插着蜡烛，但小茜还是对着它许愿了。

——“我希望百夜孤儿院的大家永远都在一起！”

第三个是与米迦尔再次重逢的时候，虽然他吸了自己的血变成了真正的吸血鬼，但他还好好地活着，这已经是神对他最大的恩赐。曾经以为已经死去的挚友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有给了自己希望的大家，他们都是他的家人，在荒芜的世界里唯一的执着。

跟米迦一起救出同伴和红莲，然后尽最大的努力让米迦也和他们好好相处吧……？大家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什么都不要再失去了，这样的话该多好。

然而。

没有摩天轮也没有气球。

父亲举起刀对准了他，母亲则倒了自己满身汽油，引火烧死了自己。

——“恶魔之子……”

美梦在那场好像永远也熄灭不了的大火中燃成了灰烬，再也无法拼凑还原。

百夜孤儿院的大家，除了米迦和自己，其他可怜的孩子们都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有没有与父母重逢。

最后，那个战场上，为了家人吹响了破灭的号角后的我——

已经不再是我了。

「七」

幸福是何时终结的呢。

耳边依稀传来呜咽声:“为什么要生下这样的孩子……”

原来从一开始，幸福就不存在。

-End-